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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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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正是这种发自内心的羞臊,唯恐被人识破。可怜她终于发觉父亲家里的寒酸,跟堂弟的潇洒委实不般配,觉得很不是滋味。她强烈地感到一种需要,非为堂弟做点什么不可。做什么呢?她不知道。她天真而坦诚,听凭纯洁的天性纵横驰骋,不提防自己的印象和感情有所越规。一见堂弟,他那外表就早已在她的心中唤醒了女性的天性,而且她毕竟已经二十三岁,正是智力和欲望达到高峰的年龄,而女性的自然倾向一旦冒头便益发不可收拾。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父亲就心里发毛,感到自己的命运操纵在他的手里,有些心事瞒着他实在于心有愧。她急匆匆地往前走着,奇怪空气比往常更新鲜,阳光比平时更活泼,她从中吸取一种精神的温暖,一种新的生气。正当她挖空心思想用什么计策弄到薄饼的时候,大高个娜农和格朗台斗起嘴来,这是少有的事,像冬天听到燕了呢喃一样难得。老头儿提着一串钥匙来秤出一天消费所需的食物。
  “昨天的面包还有剩的吗?”他问娜农。
  “一丁点儿都没剩,老爷。”
  格朗台从一只安茹地方的居民用来做面包的平底篮里,拿出一只撒满干面的大圆面包,正要动手切,娜农说道:“咱们今天有五口人,老爷。”
  “知道,”格朗台回答说,“这只面包足有六磅重,准吃不了。况且,巴黎的年轻人,你等着瞧吧,他们根本不吃面包。”
  “那就吃酱呗,”娜农说。
  在安茹,俗话所说的酱是指涂面包的东西,从大路货的黄油到最讲究的桃酱,统你“酱”;凡小时候舔掉面包上的涂料之后,把面包剩下不吃的人都明白这句话的份量。
  “不,”格朗台答道,“他们不吃面包,也不吃酱,他们都像等着出嫁的黄花闺女。”
  他斤斤计较地订好几道家常菜之后,关上伙食库,正要朝水果房走去,娜农拦住说:“老爷,给我一些面粉、黄油吧。
  我给两个孩子摊张薄饼。”
  “为了我的侄儿,你想叫我倾家荡产吗?”
  “我不光想到您的侄儿,也没有为您的狗少费心,更不见得比您还费心。瞧,这不是吗?我要八块糖,您才给我六块。”
  “啊!娜农,你反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呢。你脑子出什么毛病吧?你是东家吗?糖,我只给六块。”
  “那么,侄少爷喝咖啡放不放糖?”
  “放两块,我就免了。”
  “您这把年纪,喝咖啡不放糖!我掏钱给您买几块吧。”
  “这事跟你不相干,少管闲事。”
  尽管糖价下跌,在老箍桶匠的心目中,糖始终是最金贵的殖民地产品,仍要六法郎一磅。帝政时期节约用糖的义务已经成为他最不可动摇的习惯。女人都有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连最笨的女人也会计上心来。娜农抛开糖的问题,争取做成薄饼。
  “小姐,”她向窗外喊道,“你不是要吃薄饼吗?”
  “不,不,”欧叶妮连声否认。
  “得了,娜农,”格朗台听到女儿的声音,说:“给你。”他打开粮食柜,给她盛了一勺面粉,又添补了几两已经切成小块的黄油。
  “还得烤炉用的木柴呢,”得寸进尺的娜农说。
  “好!管够,给你,”老财迷伤心地说道,“不过你得做一个果子馅饼,晚饭也用烤炉做,省得生两个炉子。”
  “哎!”娜农嚷出声来,说道,“您不必多说。”格朗台瞅了一眼忠实的内务大臣,那目光几乎像父亲看女儿一样充满慈爱。“小姐,”厨娘喊道,“咱们有薄饼吃了。”格朗台老爹捧着水果,在厨房桌子上放了大约够装一盆的。“您瞧,老爷,”娜农说:“侄少爷的靴子多漂亮。多好的皮子,还香喷喷呢。
  用什么擦呀?还用您调了蛋清的鞋油吗?”
  “娜农,我想蛋清会弄坏这种皮子的。况且,你得跟他直说,你不知道怎么给摩洛哥皮子上油,对,这准是摩洛哥皮子。这样,他就会自己上街买鞋油。听说有人往鞋油里搀糖,打出来的皮子更亮呢。”
  “那倒可以吃了,”女佣拿起皮靴,凑近鼻尖,一闻,“哎哟!跟太太的科隆香水一样香。这真是少见。”
  “少见!”主人说,“靴子比穿的人还值钱,你觉得这事儿少见?”
  “老爷,”等主人关好水果房的门,第二次回到厨房时,娜农问,“您不打算一星期做一、两次罐闷肉,款待款待您的……”
  “行啊。”
  “那我得去肉铺。”
  “完全不用。您给我们做罐闷鸡汤吧,佃户们不会让你闲着的。我待会儿就去告诉高诺瓦叶,给我打几只乌鸦来。这种野味炖汤,再好不过了。”
  “老爷,听说乌鸦吃死人,是真的吗?”
  “你真笨,娜农!它们跟大家一样,还不是有什么吃什么。咱们就不吃死人吗?什么叫遗产?”格朗台老爹没有什么要吩咐的了,掏出怀表,看到早饭前还有半小时可以活动,便拿起帽子,吻了一下女儿,说:“你想到卢瓦河边我的草地上去散散步吗?我要上那儿办点事儿。”
  欧叶妮过去戴上她那顶缝上粉红色绸带的草帽;父女俩便沿着曲曲折折的街道向下城走去,一直走到广场。
  “这么早二位去哪儿啊?”克吕旭公证人遇到格朗台,问道。
  “去看看,”老头儿回答说:他心中有数,克吕旭也决不清早散步。
  遇到格朗台出门看看什么,克吕旭公证人凭经验知道必有好处可得,便跟了上来。
  “您来吗,克吕旭?”格朗台对公证人说。“您是我的朋友,我要让您看看,在肥沃的土地上种白杨有多么愚蠢……”
  “这么说,卢瓦河边您的那几片草地给您挣的六万法郎算不上什么了?”克吕迪惊讶得睁大了眼睛问道。“您还不走运吗?……您砍树的那会儿,南特正需要白木,卖到三十法郎一棵!”
  欧叶妮听着,不知道她已面监生平最庄严的时刻,公证人马上要让她的你亲宣布一项与她有关的决定。格朗台到达卢瓦河畔他的肥美的草场时,三十名工人正在填平白杨留下的树坑。
  “克吕旭先生,您看一棵白杨树占多大的地盘,”格朗台说。“让!”他朝一个工人喊道,“拿……拿……你的尺子……
  四……四边量……量。”
  “每一边八尺,c工人量过之后,说。
  “四八三十二,一棵白杨糟塌三十二尺土地,”格朗台对克吕旭说,“我在这一排种了三百棵白杨,对不对?那好……
  三百……乘……乘……三十……二……就是说……它们吃……吃掉我……五……五百堆干草;再加上两边的,总共一千五;中间几排又是一千五。就算……算一千堆干草吧。”
  “好,”克吕旭帮朋友计算:“一千堆这样的干草大约值六百法郎。”
  “应该说……说……一千二百法郎,因为再割一茬,又能卖三四百法郎。那么,您……您……算算……一年一……一千二百法郎……四十年下来……再加……加上利……利息……总共……多少,您知……知道。”
  “算它有六万法郎吧,”公证人说。
  “得了吧!总共……共……只有六万法郎。那好,”老葡萄园主不结巴了,“两千棵四十年的白杨还卖不到五万法郎。这就亏了。我发现了这个漏洞,”格朗台趾高气扬地说。“让,你把树坑都填平,只留下在卢瓦河边的那一排不填,把我买来的白杨树苗栽在那里。河边的树木靠政府出钱施肥浇水,”说着,朝克吕旭那边一笑,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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