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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知道要吃,除此之外一点都不愿意知道。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走,你就走你的吧……你自己走,让一个人代替你,你走你的好啦,……可是我们犯不上让整支部队去冒险……”
莱奋生说话的神气,仿佛猜到库勃拉克正是在作这个错误的打算。
“走吧,老兄,最好去派一下哨,”他不再去听排长新的意见,又补充说。但是他看出库勃拉克还要坚持,就突然把眉毛一皱,声色俱厉地问:“怎么?……”
库勃拉克抬起头来,笑笑。
“派人骑着马到前面去沿途巡逻,”莱奋生不改变原来的带着一点嘲弄的声调,接下去说。“在后面半俄里的地方放上步哨,最好是在我们经过的那个泉水那里。明白吗?”
“明白,”库勃拉克板着脸说,边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言不由衷。“这个西面派的瘟神”,他这样想道,心里怀着对莱奋生不由自主的、用尊敬掩盖着的敌意以及对自己的怜恤。
夜里莱奋生突然醒来,--这是他近来常有的情形,--想起他跟库勃拉克的这次谈话,就点上烟卷,前去查岗。
他悄悄地在阴燃的篝火中间穿过,极力避免踩在熟睡的人们的大衣上。靠最右边的一堆篝火燃得最旺,值班人蹲在火旁,伸出手去烤火,他显然是在出神,黑羊皮帽滑到脑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好象在沉悬,脸上还露出善良的、孩子般的笑意。“多好啊!……”莱奋生想道。他看到这些微燃的蓝色篝火和微笑的值班人,又想到在黑夜中朦胧地等待着的一切,一阵隐隐的、宁静而又有些骇人的喜悦,顿时涌上头,他不知为什么恰恰要用这句话来表达他的喜悦。
于是他把脚步放得更轻,走起来更小心并不是怕被人觉察,而是怕把值班人脸上的微笑惊走。但是那人始终在出神似地对着火光微笑,大概是这火光和原始森林里传来的马儿吃草的清脆的声音,使他回忆起童年夜牧的情景:一弯新月照着满是露水的牧场,远远地传来村中的鸡啼,安静下来的马群不时把绊绳弄得发出声音,篝火的活泼的火苗在孩子们迷惘的眼睛前面晃动。……那堆篝火早已熄灭,因而它在值班人的想象中就显得比眼前的更为明亮、更为温暖。
莱奋生刚离开宿营的地点,就被芬芳潮湿的黑暗包围起来,脚底下踩着什么有弹性的东西,陷了进去;空气中散发出菌类和朽木的气味。“多么可泊!”他心里想着,回头看了一看。后面连一线金色的微光都不见营地仿佛连同微笑的值班人一齐都陷到地下去了。莱奋生深深呼吸了一下,有意跨着轻快的步子,顺着小路往深处走去。
走了一会,他听到潺潺的泉水。他站下来聆听了一会黑暗中的声音,后来暗自笑了一笑,便加快脚步,故意弄出悉悉的响声,好让人们听到。
“谁?……那边是谁?……”从黑暗中传来一个发抖的嗓音。
莱奋生听出是密契克,并不答应,径直向他走过去。在令人瑟缩的寂静中,枪闩响了一下,可是子弹卡住了什么,发出可怜的轧轧声。听得出,密契克两手焦急地拼命要把子弹推进枪膛。
“应该常擦油,”莱畜主嘲弄他说。
“啊,原来是您?……”密契克如释重负,脱口说了出来。“不,我是常常擦的……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毛病……”他惶惑地看了队长一眼,忘记关上枪闩,就把步枪放了下来。
密契克值的岗是半夜第三班。派岗的跨着不慌不忙的脚步沙沙地踏着乱草离去还不到半小时,密契克已经觉得自己站了很久了。在这个对他抱有敌意的、广大的世界里,万物都在俏悄地活动着,缓慢地过着人们所不熟悉约、警惕的、凶猛的生活,唯有他是孤独的,和他的思想单独相对。
实际上,在这全部时间里,索绕在他脑际的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和怎么会在他头脑里产生的,但是现在他不论想什么,归根到底必然要回到这个念头上来。他知道,这个念头他无论对什么人都不会说,他知道,这个念头是不好的,极其可耻的,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他已经不能抛开它他一定要竭尽全力来实现它,因为这是他剩下的唯一的和最后的希望了。
简而言之,这个念头就是要千方百计地设法尽快离开部队。
从前他觉得,过去在城里的生活非常枯燥乏味,而现在,当他想到又能够恢复那种生活的时候,他觉得那种生活非常快活自在,是唯一合理的生活。
密契克看到莱奋生的时候所以感到惶吾,主要倒不是因为步枪出了毛病,而是因为他在转着这些念头的时候冷不防有人来了。
“真是个好样的战士!”莱奋生温和他说。在看到微笑的值班人之后,他不愿意发脾气。“站在这儿有点害怕,是吗?”
“不……怕什么,”密契克发窘了。“我已经习惯了……”
“可我怎么也习惯不了,”莱奋生微笑了一下。“我一个人走路、骑马,--白天黑夜不知走了多少次,可是总觉得有些害怕,……唔,这里怎么样,平静吗?”
“平静,”密契克诧异地、又有些胆怯地望着他,说。
“唔,没有问题,不久您的日子就可以好过一些了,”莱奋生仿佛不是回答密契克的话,而是回答他的言外之意似的。“只要能走到土陀一瓦卡,到了那边就好过了。……抽烟吗?不抽?”
“不,我不抽烟……只是偶尔抽着玩,”密契克想起瓦丽亚的烟袋,赶紧添了一句,尽管莱奋生根本不会知道有这个烟袋。”
“不抽烟,不觉得无聊吗?……要是卡农尼柯夫,就该说‘事情糟透了’,他是我们这儿一个非常出色的游击队员。不知他能不能偷偷钻到城里去……”
“他到那儿去干什么?”密契克问,一种模糊的想法使他的心怦然跳动起来。
“是我派他送报告去的,目前形势很紧张,我们的全部汇报都在他身上。”
“其实可以再派个人去,”密契克声调很不自然他说,一面又竭力装出他的话并没有特别含意的样子。“您不打算再派个人去吗?”
“怎么样?”莱奋生警惕起来。
“没什么。……如果您有这个意思,我可以给送一趟。那边的情形我很熟悉……”
密契克觉得自己太沉不住气,这一来莱奋生一切都会白了。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莱奋生沉吟着说。“您那边什么人?有亲戚?”
“不,我以前在那里工作过……我那边是有亲戚,但我不是为了……不,您可以信得过我:我在城里工作的时候,常递送秘密文件。”
“您是跟哪些人一块工作的?”
“我跟‘极端派’一块工作,不过当时我觉得反正都是样……”
“怎么叫反正都是一样?”
“就是随便跟什么人一块工作都……”
“那末现在呢?”
“现在我好象被搞糊涂了,”密契克低声说,他摸不透究要他说什么。
“哦……”莱奋生拖长声音说,好象密契克的这句话正是他所需要的。“不,不,我没有这个打算……我并不打算派谁去,”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您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提这件事吗?”密契克把心一横,突然开口说,声音也发抖了。“您千万不要把我想得太坏,不要以为我有什么隐瞒,--我要非常坦率地跟您谈谈……”
“现在我要把一切统统对他说出来。”他这样想,他感到在真的要把一切都说出来,但又不知道这么做好不好。
“我提这件事,另外还有个原因,因为我觉得,我这个游击队员既没有用,又没有人需要,您不如打发我走,反倒好些。……不,您不要以为,我是害怕或是有什么事瞒着您。我这个人确确实实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在这儿,我无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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