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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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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有老人说过:“什么时间山上的沙土能买钱了,村里就富了。”铁的涨价应验了这句话。星的村里的山上含有铁矿石,铁涨价后,村里人岁数最大的有八十多的,最小的有七八岁的,都扛着镐拿着锨都往山上涌,大有搞土改时的劲头。
  过完春节,星也随着人们上山。经过半天的寻找,星找到一个含铁量高的山头。每天早晨天不亮星就起来做饭,吃过饭就带着干粮扛着镐上山。到了山上干活前,星先把棉袄脱了,那么冷的天,那么硬的山,星只刨了一会儿就满头大汗。饿了吃两口凉馒头,渴了喝两口凉水,一天的时间星吸了有四五百斤铁矿石。通往山顶的路像一条伏在山上的蛇,窄小而曲折,星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袋铁矿石百十来斤,他被压得直不起腰来。
  晚上,奶奶做好了饭,星吃了饭便躺下。虽然累得浑身酸痛,但他还是很兴奋,吸一天铁可以挣八九十块钱,比工地上强多了。村里很多人家都因为吸铁挣了钱,买了摩托,换了新家电,星做梦都梦到骑着摩托车兜风。
  日子就这么过着,到夏天时星已攒了一万多块钱。他的生活改变了,奶奶也不用捡破烂了。星收拾了房子,买了电视。又和奶奶商量买摩托,奶奶说:“过两年你该娶媳妇了,娶媳妇还要花很多钱,你现在好好存点儿钱,将来才能娶到媳妇。”星放弃了买摩托的想法,更加没命的吸铁。夏天的早晨四点多天就亮,星总是在天亮前上山,到中午炎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他和很多人一样,吃点儿干粮,在树荫下休息一会儿,就又接着干,一直干到晚上八点多。
  一年过去了,村里的人富了,星也富了,那段时间人们见面不问别的,只问铁涨价了没有。星做过一首诗,可以想像出吸铁时的景象。
  僻壤穷乡无富源,闻得沙铁换金钱。
  孩童扛镐上山采,老叟提锹下地剜。
  暑困枕石荫下卧,寒饥烤饼坳中餐。
  不惜身体逐天弱,但愿铁值再上攀。
  村里人吸铁的精神不亚于愚公移山的精神,一年下来山上到处都有被刨过的痕迹,二十多年前刨的育林坑都没这么多。山表的铁吸得差不多了,有些人开始打洞,也有人不满足用手刨用磁铁吸,于是掀起了一股开矿潮。城市里的大老板也钻进山里找山头开矿,含铁量高的山可以卖到几十万,上百万。不过因此也惹出很多事故。隔三差五的能听到有人打洞时因塌陷被砸死砸伤,有人因为争山头大打出手,但这并不能影响人们开采铁矿。
  因越来越多的人开采,树木大量被砍伐,山体被破坏,人们开始担心下了大雨怎么办?村里的墙上还写着“封山护林,造福子孙”“护林防火”“禁止牛羊上山”等标语。人们不禁想起几年前,村里养羊的整天提心吊胆地赶着羊上山,怕被村长看到,怕被镇上检查的人看到。现在人上山了,比牛羊的数量更多,比牛羊的破坏力更大,为什么没人管?
  终于政府的文件下来了,禁止非法开矿。村民们马上也明白意思了,非法与合法之间只差钱,于是有人送了钱继续开采。星属于送不起钱的那类人,于是这类人便和政府打起了游击,反正你不能一天老看着我,你走了我就刨山。那时当地流传着一首顺口溜:
  《吸铁歌》
  山高高耸入云端,水长长流去不还。
  祖辈无争倚山水,世人只道桃花源。
  有人感叹灵杰地,谁闻孩童无校园。
  有人传言养生妙,谁管病老无人怜。
  终有一天天开眼,沙土也能换金钱。
  村民都往山上涌,富商也往沟里钻。
  早顶星光上山去,晚披月色把家还。
  饥吃馒头冷饼子,渴饮凉水清山泉。
  村民骡马驮沙累,富商挖机开道欢。
  山高路陡皆小事,一夜之间变平川。
  不是战场胜战场,又见山头起狼烟。
  左边开炮磐石裂,右侧打洞山体穿。
  巍巍大山将欲垮,体无完肤似伤员。
  片片树林皆伐尽,棵棵树桩像句点。
  树倒飞鸟无林栖,山毁兔鼠无洞眠。
  大风带尘遮日月,暴雨携沙进麦田。
  无人再顾农田事,只问铁值几盘缠。
  东家买了新彩电,西户存钱笑上颜。
  都言有钱就是好,不道生命不值钱。
  有人大意被石砸,有人不防坠深渊。
  有人命丧无全尸,有人落得终生残。
  喜乐之极是悲剧,全家老少哭坟前。
  也有大打出手者,只为争霸一面山。
  更有倚强欺弱势,让人有怒不敢言。
  终有政府政策下,封山护林为百年。
  有人胆大夜中采,有人投机贿政官。
  有人视情打游击,有人申请开采权。
  好烟名酒送不绝,政官偿到个中甜。
  政策虽有不如无,官员层层往上骗。
  今日损山把款罚,明朝植树还能赚。
  你们出力我收益,美了一帮贪污犯。
  莫道农村人愚昧,有钱谁愿毁耕田。
  莫论城乡一片天,看看住房皆了然。
  莫谈梦想与共产,听听农民心中酸。
  终有一天山表的铁吸完了,开不起矿的一类人又盘算起到城里打工。而按当地习俗星也到了结婚的年龄,虽然星吸铁攒了一些钱,但那些钱差多不够盖房子用。由于星没房子,没人给星介绍对象。在村里盖房子要八九万,加上彩礼婚礼全部下来也要十五六万,奶奶也着急了,已经七十六岁的奶奶又去拾废品。星为了多挣钱,便跟着一个煤老板到山西煤窑拉煤。
  私人煤窑,工资高,但条件差。星和几个工人被卷扬机送到几十米深的窖底,窑里面又分着好多小窑,一个工人对星说:“我们都没在一处干活,没事了相互叫一下。”星问:“为什么要叫?”工人说:“窑里通风不是太好,怕中了瓦斯毒,再者风镐长时间震动,有时煤层会有坍塌,喊一声如果答应了证明没事,没答应就要过去看看。”
  因为煤窑是按开采量算工资,星一上午几乎没休息。到中午有人送下饭来,送饭数了一下人数,见所有人的人都在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到晚上星和工人们才出来,出来前又查了一下人数。出来后星和其他工人一样,除了牙齿是白的,其他地方都是黑的,和夜一样黑。星想到了田禾的一首诗《煤黑子》
  ……
  在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的矿井下
  呼吸着煤的黑色气息
  他的劳动把自己变得一团漆黑
  他在一块儿煤里活着
  在黑里活着。比黑更黑
  ……
  星干了将近一年,到年底时才回家。在家里呆了没几天,有人给星介绍对象。姑娘是邻村的,比星大好几岁,因高不成低不就错过了结婚年龄,在当地说起来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家里怕她真嫁不出去,就四处托媒人介绍对象,但邻村的小伙子都嫌她年龄大,媒人们才想到星。
  星自身条件不好,媒人来说时便一口答应,约定好腊月二十见面。星特地给芳打电话,叫芳来做个参谋,芳到集上给星挑了一身西服,又陪星理了发,好好收拾了一下。芳看着星说:“你打扮一下也挺好看的。”星说:“给我介绍的姑娘,要是和你一样好就好了。”芳当然知道星心里想什么,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腊月二十那天,奶奶也特意收拾了一下,穿了一身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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